天天看正妹

德國近年出了不少以感性為訴求、兼顧反省歷史的電影。關於二次大戰，就有以白玫瑰黨（【帝國大審判】）或叛逆軍校生（【英雄教育】）強調納粹時期也有不同聲音，或是透過小女孩眼光來講當時的種族、性別與政治（【何處是我家】）；至於之後東、西德分裂，也激發出【再見列寧】、【竊聽風暴】等傑作。

今年柏林影展在德國媒體全力擁護下獲得最佳導演的【為愛出走】（Barbara），則為後者再添一筆。

【為愛出走】的導演克里斯汀佩佐（Christian Petzold）對臺灣影迷有點陌生，其實他的舊作【愛在愛情空窗期】（Jerichow,2008）三年前曾在台灣上映過。他的電影幾乎都用妮娜霍斯（Nina Hoss）當女主角。霍斯在本片飾演一個從柏林調到鄉下的醫生，即是原文片名所指的芭芭拉。她總是獨來獨往，即使提早到，也不願先進辦公室跟大家哈拉，寧可坐在醫院外的長椅，獨自抽完一根煙。而那根西德來的煙，似乎說明了她被「貶」到這裡的原因。

但看來冷冰冰的女醫生，很快就從她細心照顧不斷逃出感化院的懷孕少女，感受其外冷內熱的溫柔。外表，不只是偽裝，更是保護。因為祕密警察無時無刻都能突襲她的住處，甚至派人「檢查」她的身體。當你對人和體制都失去信念的時候，自然會選擇化為一座冰山。但是就像她對病人流露的同情，洩漏出的真正性格，當站在同一條醫護線上的男同事擺明追求她時，該怎麼處理呢？

女醫生的選擇本來很簡單的：想辦法離開東德，和情郎相守。卻怎麼也沒想到，原本一分鐘都不想多待的地方，卻出現讓她對這兩件事情都產生猶豫的力量。這倒不是那麼簡單的愛情電影，它的道德複雜性不僅來自政治體制下人道與集權的拉扯，還有一種對自己所能所為的理想性要求，也許沖淡了你所期待的浪漫，卻給予影片更大的輪廓。

看完以後我反而更常想起一些看似不經意的段落。例如她千里迢迢跑到一家餐廳去拿「祕密包裹」時，撞見還沒營業前，一群女侍們躺在地板上靠牆「抬腿」的奇觀，跟她接觸的女生還問她：這樣真的能讓腿變細嗎？或是當她到情人下榻的飯店幽會，當男人們離去開會時，從相連的隔壁房間突然闖進一名年輕東德女子，微醺中興奮地拿珠寶型錄問她哪個好，因為她的男友想帶她走，然而政治的界線真的能放她走嗎？這些明顯比主角年輕的女性都是面鏡子，照出了她曾有的夢想，也讓她看到自己的現在。這些不經意，其實是導演的刻意對照。

就像每個人都有故事。她要怎麼確定男醫生不是負責監管她，就像公寓的管理員一樣，而是如外表那樣熱情溫暖呢？在她眼裡冷血無情的祕密警察，在面對病重的妻子時，也只是個傷心無力的丈夫罷了！這些多元的面向讓女主角最後的抉擇，不至於變成一種簡單的英雄主義，而是摻雜了各種主、被動因素的決定。沒那麼悲壯，卻也在痛苦的現實裡，灑下了一抹希望。